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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界普遍认为,1999年上线的《网络创世纪》(简称UO)是中国最早的网络游戏,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当时《网络创世纪》并非真正由发行方获得版权代理引进中国市场,而是UO的第三方反编译模拟程序。
换言之,早期UO并不是一款由正规公司运营的游戏,而是“私服”。
所谓“私服”,是指未经版权拥有者授权、非法获得服务器端安装程序之后设立的网络服务器,本质上属于网络盗版,其结果是直接分流了运营商的利润。
虽然有法律明文规定架设私服是违法的行为,但还是有大批人为了利益争先恐后的加入架设私服的行列中,当然,他们能够顺利架设私服并运营也少不了大批玩家的支持。
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私服在游戏界反而势头更加凶猛,为什么这么多人争先恐后的去架设私服?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玩家放着更稳定安全的官服不玩,而要去玩朝不保夕的私服呢?
一、私服的发展史
在网游的世界里,私服是一个并不光鲜、也并不罕见的现象。
如果是正版网游,玩家往往要通过自己在玩游戏过程中的努力,花费时间和精力、通过不断的积累从而提升等级、获取装备等其他资源;而在私服中,往往玩家一进入游戏,就会赠送大量的资源,或者可以通过花钱购买的方式直接获得资源。
通过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私服打破了正版网游中原有的规则和平衡,从而吸引那些希望‘走捷径’体验游戏乐趣的玩家,进而牟取利益。
而包月,几乎是所有游戏收费的统一标准,对于囊中羞涩的学生玩家,只能通过杂志饱饱眼福。
他们盼望着可以免费的游戏出现。于是,私服在玩家的“呼唤”下应声而来。
2000年,《万王之王》进入中国取得了巨大成功,随后,《网络三国》、《黑暗之光》、《千年》、《红月》、《传奇》、《奇迹》等游戏纷沓而至为中国网游行业带来勃勃生机。
2002年,位于意大利的《传奇》游戏欧洲服务器早期英文版服务器端安装程序源代码泄露并几经辗转进入中国,由此也开启了一个潘多拉魔盒,让游戏私服成为了中国网游戏市场中的一个黑色地带。
在获取安装程序源代码后,一个人不需要有太多技术就可以架设自己的游戏私服提供给玩家,并通过各种手段从中牟取利益,这让私服这一形式在全国很快泛滥开来。
经过10年多的发展后,游戏私服不仅没有消亡,反而围绕着私服的开发销售、架设、服务器托管与租赁、广告及广告代理、支付以及鲜为人知的黑客攻击、公会家族经营等环节,发展成一个蔚为壮观的产业。
据业内人士预测,仅《传奇》一款游戏的私服市场每年就超过20亿人民币,如果算上关联的服务器、支付等链条规模则要翻番,可见这一市场的庞大。
二、在暴利和狂热裹挟下行走
2002年,《传奇》源代码泄漏,同年9月,该游戏的私服在中国迅速蔓延,半年间,500多家私服同时运营,其中不少私服已逐渐形成规模。
2003年,智冠的游戏新干线运营的网游《仙境传说》(RO),以及九城代理的《奇迹》(MU)占领了2.5D网游市场。随后,RO与MU先后出现私服,吸引了众多玩家涌入。
随后,RO与MU的私服达到空前高度,不仅免费提供私服下载,还出现了图文并茂私服建设教程技巧。
不到数月,私服遍及整个网络,而此时盛大与九城的两款火爆产品,也受到了严重打击。
私服的火爆使一些人想到了商业化运作。他们不仅开始了自己的注册体系,自己的盈利模式,甚至还有自己的官方新闻,客服服务人员,以及反编译技术人员,分工明确。
小B是一款流行游戏的私服二级代理商。“如果你确实想做私服,相信我,这个行业比你想象的要容易很多。”他说。
他同时表示:“我们会提供私服服务端,同时帮助搭建该私服的官网,并定制一个登陆客户端,价格在500元;再加上一些游戏中所需要的装备、VIP称号等,总价为900元;你自己再去租一个服务器,就可以招揽生意了。”
“你要投入的成本很低,算下来不到2000元,但是如果你宣传、推广都能跟上,做得好一个月流水能上10万元,年赚百万元都是有可能的。”小B说。“即便你对游戏、电脑一窍不通,也可以做。”
小B说,他还能提供“一条龙服务”,即私服架设、服务器托管与租赁、技术维护、推广等,“你只需要出钱,整个价格在6000多元/月。”
“游戏私服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地下产业链,包括私服开发、代理、经营以及广告发布、提供支付平台等环节,分工明确“。
与相对规范有序的官服不同,私服的盈利手段五花八门,甚至有很多都在打法律的擦边球。
除了一些正常的游戏内道具售卖之外,一些私服GM还会在游戏内置入一些广告,其中以赌球、博彩、色情广告为主;
一些大客户也能享受到类似官方VIP的一对一服务——有些以地方玩家为主的本地私服甚至会提供线下色情服务,这些行为本身也造成了比较恶劣的影响。
“利润有多大?有一千个稳定的玩家,年入百万不难做到的”说到利润,小B信心满满。
三、黑客与私服的恩怨纠葛
私服的经营者(GM)为了让更多的游戏玩家登陆自己的游戏,需要通过广告代理商在网上发布广告,于是就产生了私服广告发布站,同时也产生了一些广告代理商(又名攻击小组)。
代理商为了让更多游戏GM在他手里发布广告谋取暴利,就会对那些没有使用他们代理的私服进行攻击,威胁私服GM以后必须使用他们代理的广告。
有的广告代理小组每月大概要花费20万-30万元去购买中了木马病毒的“肉鸡”电脑,操纵几千甚至几万台中了木马的电脑去攻击其竞争对手代理的私服游戏,DDOS攻击可以让游戏中的玩家瞬间集体掉线,甚至无法登录。
2011年,一群活跃在网上的非法“骑士”,通过实施网络攻击,迫使国内一知名游戏的私服发布站站长将私服广告代理权交予其经营,从而提取高额广告代理费,从中牟取暴利7000万元。
短短一年多时间,这几位仅有高中、初中文化的80后迅速暴富,三名主犯个个都有名车豪宅、身家数千万元。
除了广告代理商,“黑吃黑”更是屡见不鲜,中国曾经最大的网络游戏产品《传奇》在源代码发生泄漏之后,如雨后春笋般一度出现了千万个《传奇》私服,有些大的黑客就盯上了这个群体。
《传奇》私服在宣传时一般都需要搭建一个网站,用来提供游戏服务器的IP或登录器下载——这是用户进入其游戏的唯一入口;
而黑客就瞄准了这个为私服运营者提供收入支持中不可或缺的入口,每天扫描新开的私服网站,向手底下的“操作者”发送攻击指令;
后者通过常规DDOS或其他更高明点的手段将目标私服的网站攻击瘫痪,中断用户入口,再联系私服运营者,索要数千甚至上万元的“放弃费”。
如若遭到拒绝,则进一步攻击游戏服务器,导致玩家无法正常游戏,彻底断掉私服运营者的财路。
高峰时期,中国每天都有上百万台服务器受到这类黑客的操控,用于威慑和打击私服网站及服务器,而私服运营者方面因为本身就是违法生意,根本无法寻求警方协助。
时至今日,黑客与私服之间也逐渐形成了一个产业,通俗的说就是收保护费的地痞和违章摆摊的商贩之间的利益关系。
四、手游私服的天下
随着近些年移动互联网的发展,手游也迎来了私服产业的冲击。对于无数手游厂商来说,这些私服的存在一方面对其造成了最直观的经济损失,另外一方面又因为私服来源来暴露出了可能存在的手游源代码泄露问题。
手游平台其实是一个相对比较封闭的平台,像iOS这样的平台,手游私服不仅很难逃过审核,而且就算百密一疏,只要官方发现就一举报一个准。
但是手游平台绝不仅仅是iOS那么少,特别是在Android市场上,更是有多个不同的渠道商,每一个渠道商的审核机制都有所不同。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到某些手游私服网站干脆在自己的站点上直接发二维码下载手游客户端,自己做自己的运营商。
这就等于是杀入了一个无人监管的市场之中,只要受害手游厂商自己没有发现这件事,没有采取法律手段,他们就可以继续赚钱。
所以对于许多iOS平台玩家来说,“手游私服”这四个字还是比较陌生的,但是对于不少Android平台玩家来说,就算是他们没有想要玩手游私服,在下载游戏的过程中,他们还是经常会无意识地下载到各种所谓的“绿色版”、“破解版”和“变态版”等手游,成为私服的玩家。
所以,手游私服玩家的数量到底有多少?恐怕很难有一个准确的数字。玩家不知道自己已经是私服玩家,而私服忙着闷声发大财,不会对外公布数字自寻死路。至于手游厂商,他们不可能将私服一一纳入自己的监控范围之中。结果就是三方都没办法提供一个准确的数字出来,所以这个市场规模恐怕只能靠想象。
五、任重而道远的监管之路
在私服刚刚兴起的时代,很多人在自己的电脑或服务器架设私服更多出于节省金钱的考虑,由于早期《热血传奇》等网络游戏都是采取计时收费的模式,加上上网的费用不菲,一些人为了体验游戏甚至会架设《传奇》私服把游戏当做一个单机游戏来玩,初期的多数私服也往往采取免费手段来吸引用户,但即便如此也给运营商的利益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当然,某种程度上讲,私服对于游戏公司来说也存在一定的价值:由于私服的数量庞大版本众多,一些私服开发者为了吸引用户都会在游戏内容设置和玩法上相较官方运营的服务器作出一些调整,或是在玩家服务上有一些创新之举,这些都成为了游戏内容与模式创新的试验田——一些成功的设计甚至会被官方所学习和借鉴,目前在游戏行业已经占据主流的道具收费模式可以说就是从私服所开创的的,其他如私服所开创的家族对战模式就曾被盛大在浩方平台上借鉴应用。
除此之外,数量庞大的私服上聚集了大量的同一游戏玩家,即便打掉了私服这些玩家也未必会成为官服的用户,在市场上产品众多的情况估计多数玩家都有可能直接成为其他游戏的玩家,如果没有这些私服,那么版权所有者就可以获取这些私服中数量可观的玩家所贡献的全部收入,而不是在私服泛滥的裹挟之下采用这种从中分一杯羹的方式。
除了对版权所有者造成的侵害之外,私服玩家的利益也无法收到保护,比如有玩家在私服游戏中花费了大量的金钱,但是被GM无故删除人物也投诉无门,玩家权益无法得到保护,当然也有私服被公安机关打击而关闭导致私服上的玩家所有投入都付诸东流的情况,这些让私服玩家的权益保护与维权可能性都远不如官方服务器的玩家。
一些私服甚至会在程序中暗藏木马,给私服玩家的电脑带来安全隐患,造成其他网络或游戏账号被盗,甚至带来巨额的经济损失。
不只是玩家,实际上在私服产业链的各个环节,因此其本身的灰色属性,往往权益受到侵害后都无法正常通过合法的推经来解决,只能忍气吞声,就像那些被黑客攻击的私服广告发布站都只能选择妥协并将代理权讲给黑客背后的组织。
一名熟悉私服行业的人士表示,“对于私服产业链各个环节中的人员而言,自身的技术与实力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熟知行业的运营规则,寻找夹缝和生存的灰色地带。有些私服GM、私服发布站被打压了还是因为没有玩转规则,但是有些私服起家的个人或公司则与地方政府、地方信息港建立了密切的联系,从中得到了一定的程度的地方保护,并逐渐将公司转变成合法的运营模式进而洗白了。”
但是对仍然留在私服圈内部或者刚刚跨入私服行业的人来讲,每天仍然要面临数量众多的竞争对手、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身处灰色地带的忧虑、黑客的攻击以及随时可能面临的被公安机关打击的法律风险。
前路漫长,在游戏行业一路歌舞升平的背后,私服这一中国互联网的另类产物终将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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